灼,裂
“生活无非两种。”
“腐烂或是燃烧。”
“我厌恶他们所有。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。”
“但是,”s用那种飘渺的眼神死死盯着我,“你还没有燃尽。”
“我等待你燃尽的那一刻。”
他是虚无的,在我的梦里。
“清醒了吗?”
被唤醒的感觉不是太好,代替我的心理医生感叹下我脾气是真好。
“说说吧,多吃了多少?”
我勾勾手指,掐个三的形状。
“三片?我果然给你开的剂量大了是吗。”
我后知他语气里的愤意,默默把辩驳的话吞咽下。
何止三片……
再次替他庆幸自己的病人这么善解人意。
“还是不打算住院?你要真有自救意识,最好还是入院治疗。”
我摆摆手,意思他说的都是屁话。老生常谈还没腻,非得我一次次犹豫后坚定拒绝。
“不住院,不想看你们医生那一脸吊丧样。”
心理医生被气的跳脚,我终于从他身上看到一些属于人的鲜活意味。
僵持好久后他才示弱般开口,
“行,你不住院我也没办法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。但今天这教训,以后你的药我一颗颗扣一片片给,别想多拿到。”
我不在乎他说的这些,还没窗户外面挂果了的树吸引人。
漂亮的翠鸟叼着嘴巴就来扯果吃,我看着它歪歪头翘羽的小动作,总觉得冒着一股傻气。
“烂果子有什么好吃的…”我悄悄嘀咕,“腐烂的果子比烧焦的头发还难闻…”
光是想着我就真情实感闻到那股头发燃烧的味道。
好像又被某些字眼刺中,眼前的画面又被烈焰充斥。
蓝孔雀鱼在鱼缸里晃荡晃荡,浓烟将视线糊成铅黑一片,沉甸甸压着他胸膛,一口气都难呼吸。
说不出是什么捂住口鼻,窒息的感觉像被装进塑封袋里抽气,一点点见证人类变成一滩无骨软肉被吸成最蜷缩的模样。
他在火舌肆意吞噬时想起自己的胶卷,不知道暗室里他搁置的那一卷拍烂苹果的干燥完没。显影时看着还挺漂亮。
“有点可惜。”最后窒息一刻前这么想着。
“那颗果子还没烂彻底呢。”
……
“清醒了吗?”
无数次重复自己脾气真好,这次确实是太突然,好端端的又陷入幻想。
我故意忽略心理医生镜片后担心的目光,错过头接着看翠鸟忙活。
“宋亚轩。你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。”
实在忍无可忍。我只能收起视线看这个倒霉摊上我的精神病医生。
这个时候倒是知道板着一张脸树尊威了。
“你知道自己幻视幻听越来越严重了吗?你刚刚在我面前来了场窒息表演知道吗?”
好吧,我不知道还有表情。
“我要是不唤醒你你一个大活人不呼吸是不是真能把自己憋断气啊?多能耐,憋的目眦俱裂。脖子上那个青筋都要弹出来血溅我一身。”
我现在就只想躲到没着火前我那间洗胶卷的暗室去,实在是见不得光。
“到底是什么画面…你一直忘不了。”
我知道那秃头老医生是为我好,但感觉上来了看谁都蔫。无力感又重蹈覆辙,铺天盖地围堵我水泄不通。
我现在连翠鸟都不想看了,抽了灵魂似的靠在床头喘息。
不想回答。已经不仅仅是没力气开口了,更像是应激反应,回想一次罚我痛苦一次。
总不能说看见,感知自己被烧死千千万万次吧。从头到脚,每一个毛孔融化在放肆的火舌里。
“所以我说烧焦的头发是真的很难闻啊…”
我又一次回想起暗室里和胶卷一同静置的烂苹果。
是有人捧着它告诉我等他烂透。
“它烂透的模样就是我彻底腐烂的模样。”
好恶心。但我猜没有我烧焦的样子恶心。
不过幻想也不全是痛苦,至少每次受刑的过程都能听见他的声音。
“腐烂或是燃烧…”
“你还没燃尽…”
……
“我不走,你还没燃尽…”
“我等待你燃尽的那一刻…”
好歹有点心理安慰。
他是真实的,在我的灼裂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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